沈青峦所想其实也是上官恒矛盾所在。

她看着上官恒在屋里踱步,好像在沉思,不禁问道:“老爷你在想什么?”

“唉……”上官恒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在想你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倘若对铉儿的教导不足,使他没能成为一个合格继承人该有的样子。那....只好我们这些长辈多做一些,好歹保他这辈子平安顺遂吧。”

沈青峦其实并不是很理解,忍不住问出口来:“上官族家规一向严谨,为何父亲与你都这般纵容铉儿,不逼迫他学习,也不曾教导他如何看清时局,这对他以后并非是好事啊。”

“妾身....妾身实在不能不多想。”

上官恒听到这话明白这些疑惑藏在妻子心中很久了,如今也许是时候告诉她了:“你还记得你生产前几日,府上曾经接待过一名游僧吗?”

沈青峦一时间想不起来,毕竟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上官恒也没有催促,在一旁一边品味着茶一边耐心等着。

没一会沈青峦双手一拍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可是不请自来,穿着打扮很是怪异的那位?”

上官恒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一个游僧,与他有何关系?”

上官恒放下茶盏,郑重的看着沈青峦说道:“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会很惊讶,但是这是我和父亲守了12年的秘密了,除了你我三人,切记切记……决不可让旁人知晓。”

沈青峦听着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究竟是什么秘密?老爷快别瞒我了,快说吧。”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多年来我们对待铉儿的态度并不是像把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

沈青峦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来对他的疼爱纵容一是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府里的长孙。那种初为人父的欣喜使我面对他时总是诸多宽容。其二便是因为....因为一道批命。”

“批命?批命!”沈青峦喃喃自语。

上官恒回想起当年的场景,沉声说道:“那位游僧是我和父亲亲自接待的,并非是籍籍名之人。他是黎国安国寺的住持名为上玄,父亲年轻时结交的一位好友。”说着顿了顿:“此人的本事很是玄妙。”

“当时他不请自来,父亲和我都很惊讶,实则他是为了铉儿来的。”

沈青峦心中隐隐感觉不安,一个得道高僧不远千里来到这的意图是什么。

“承铉……承铉……”

“这个名字其实是那位游僧所取。你可知其含义?”

沈青峦摇了摇头。

只见上官恒面色严肃,一字一句道:“承于金鼎,启至天下!”

沈青峦:“!!!”

沈青峦听完直接愣住,脸上一片震惊。

“我与父亲听到这话时也是同你一样万分震惊,我当时并不相信,但是父亲却沉默了良久,大抵是他更为清楚上玄的本事。写下这道批命后,上玄还说让我们不必严苛的教导铉儿,时机未到,且放任自流。”

…………

沈青峦缓过神来,沉思一会儿问道:“那老爷今日将此事告诉我,是否是到了时机?"

“当时上玄并未说明确切的时候,只是说当我们感受到铉儿极大的改变时,那就是合适的时机。后来父亲还曾写信给他,但只收到两个字——静候。”上官恒说到这也有些不确定,毕竟上玄后面再也没有消息了。

突然想到什么,上官恒这才变得确定起来:“对了,他辞行的时候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十二年后.....后面他说的什么我倒是没听清,不过这十二年后我听得很清楚,如果这个时机是十二年,我想就应该是现在了。”

“为何上玄要让你们之前需严加管教呢?如若.....如若铉儿真的如批命所言,那前面十几年不是更耽误了吗?”

上官恒闻言也不知道该做何解释,只好如实说道:“这个原因我至今也不是很明白,只知道他说顺应天意。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我们上官家的继承人怎么能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批命,就选择对他放纵。但是父亲那晚单独在书房静坐了一,出来后便告诉我这个决定,遵照上玄的话。”

沈青峦还是不能心安:“这岂不是在赌吗?谁能保证他说的就是对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并不太清楚父亲和上玄之间的交情,只知道父亲对他很信服。”

上官恒有些感慨:“所以后面我面对铉儿时很是矛盾,既想要教导但是又时不时想起这件事,久而久之,我也成了纵容铉儿人。”

沈青峦叹了口气:“这上玄就这么有本事吗?父亲博学广智还这么信任他。那如今……该怎么做?”

上官恒沉默了一会:“日后.....”

说实话他也不知该如何做,罢了,待他写信知会父亲再行探讨吧。

“一会让铉儿先来见我,我要亲眼看看他才能放心。”

“好”沈青峦解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疑惑,也轻松了许多,至于那个批命……

“老爷,你和父亲对这个批命是怎么想的?”

上官恒看出了沈青峦眼中的担忧和不安:“你放心,这个问题当初我和父亲就讨论过,铉儿日后若是继承了上官家,那他的责任仅在上官家,至于其他且看他自己吧,我们没办法替他做的太多,只一点,上官家会是他永远的后盾。”

沈青峦轻笑起来:“这样我就放心了。”

........

大管家得到上官恒的吩咐便来了大公子的院中,只见上官承铉正打一套拳法,动作轻若飞腾,行云流水,刚劲有力。周围围着一圈下人,纷纷鼓掌叫好。

管家还不知道从前比较文弱的公子如今却能打出这样虎虎生威的拳法,一时间也看的入神了。

上官承铉一套拳法打下来,酣畅淋漓,很是痛快。长兴候在一旁连忙递上一块手巾,上官承铉一边擦汗一边看向管家问道:“是父亲让你来的吗?”

管家连忙回神,躬身说道:“是的,老爷现在想见公子,已经在书房等候了。”

“好,待我更衣后即刻就去。”

“诺”。

上官承铉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然后吩咐道:“晚膳不用安排了,我应该是和父亲他们一起吃。”

长兴:“诺”。

上官承铉一人来到前院的书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来”。

上官承铉推门进去,就见到上官恒坐在书案后低头翻阅着书籍。

“孩儿给父亲请安。”上官承铉走近了行礼。

上官恒拿着书简敲了敲他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然后才抬起头来仔细观察他半年多的变化,还记得从前铉儿的眼神单纯,一眼就能看到底,没有什么城府,面对长辈亲族彬彬有礼,对待下人也是十分宽厚。

而现在的眼神气势都较从前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眼神更加深邃,气势也稍显厉。虽然面容尚还带着一丝稚气,但是与他相对而坐时已经不自觉的把他当成阅历丰富的同龄人来看待。

上官恒看着他儿子的这巨大的变化,心中赞叹,这就是上玄说的时机吧。

“前些时候落水,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父亲放心,儿子身子已然痊愈。”

“哼!大冬天的还能落水,还不是你自己顽皮胡闹,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否则.....”

上官承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想是已经出大事了,如今占据你儿子身体的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魂。

“从前都是孩儿顽皮不懂事,以后绝不会再犯,请父亲再相信儿子一次。”上官承铉有些讨好的笑道。

“哦是吗?我一回来就听你母亲说该对你刮目相看了,怎么?这落一次水还能洗掉你脑子里的蠢笨?”

上官承铉:“.......”

好好一个清贵世家的家主怎么嘴巴这么毒。

上官恒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从前让你在下人面前竖起威严来,总是听不进去,所有的机都用在躲避功课上,如今怎么想通了?”

上官承铉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毕竟自己的行事作风与原主确实大不一样,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照原主那样的,他才该有所疑惑才是。

“孩儿是上官府的继承人,肩上担着重任,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行事。府中虽然多是家奴,但看碟下菜是大多数人的本性。对待他们只知道一味宽和并不是一件好事,他们或许会听我吩咐做事,但也只是看在我上官姓氏的份上,而非我这个人。”

上官承铉直视上官恒毫不掩饰的袒露出他的野心:“我不想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继承人,所以往后在上官府,我要让他们尊我敬我,更要......畏我!”

上官恒听着心胸浩荡,如果不是有损他平日的形象,真想放声大笑!

他的孩子终于如上玄所说一般自己成长起来,这么多年对自己决定的怀疑和对铉儿未来的忧心,种种情绪,都在此刻散去。

这一场豪赌!

幸得上天庇佑!

上官恒还是止不住心中的激动,站起身来一掌拍在上官承铉的肩头:“好!好!这才是我上官家的好儿郎!”

上官承铉:“......”

就这样就这么激动了吗?这也太好满足了吧,那他以后要是再干出什么事来岂不会惊掉他们的大牙。

上官承铉正心里偷乐呢,就见他父亲又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对他说道;“既然你如今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责任,那么有些事情也要说与你知晓了”。

上官承铉明白接下来要说的是正事,也是他心心念念想要了解的,连忙收起自己的心思,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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