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杨成和李铁一起在营地周围巡逻了一圈，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两人才放心地回到了篝火前休息。
这堆篝火是杨成让人烧起来的，主要的作用是防止有意外发生时，方便下面的人第一时间能找到拿主意的人。
“你病了之后，今天醒来的变化好大啊，就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李铁漫不经心地说着，顺手拾起一根树枝扔进火堆里。
杨成心里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不还是我嘛，有什么变化的，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李铁认真道，“换作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身先士卒，更不要说带着人去拦截官军，你肯定会带着队伍先撤，换别人去拦截。”
“这次病了之后，我想明白了许多。你看以前啊，上面还有一大堆人顶着，怎么也轮不到我去顶，我肯定要保命为先啊。”
“而现在呢，我是最大的头，我不去顶着，难道指着别人去顶，那我还怎么树立威信。没有威信，说不定这些人一下子就散了。”
“我们是流匪，是上了官府的通缉名单的，因此不能让这些人给散了，必须把他们凝聚在一块，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跟官兵斗一斗，否则我们很快就要被官兵给剿了，成为官兵升官发财的筹码。”
杨成笑着说了很多。
“小时候听人说过开窍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就是开窍了，想不到你倒是病对了。”
李铁的语气中略带着羡慕。
“或许是吧。”
杨成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
既然李铁脑补成这个样子，那就借坡下驴吧。
“今天吕允承那个家伙问你想不想当官，你怎么直接就拒绝了。”
“我们有这么多人，只要被招安，就算不给个千户，最起码也得给个百户给你吧，再立些功弄个世袭百户什么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有了出路。”
李铁话锋一转，问了困了他一下午的疑惑。
“当官？呵呵！”杨成笑了笑，反问道，“被招安的前提是我们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你认为我们真的能打败官军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李铁双手一摊，说道，“我们今天刚刚击败了平阳卫的一个千户的兵马。”
“李铁啊，骄兵必败。再说，你真的没注意到今天的官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杨成用手指点了点李铁的脑袋。
李铁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劲，我怎么没发现？”
杨成无奈地说道：“弓箭手，今天的官军一个弓箭手都没有。”
李铁皱眉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别说，还真是欸，确实一直没有看到官军的弓箭手出现。对了，亲兵家丁也一直在后面，没有参与冲锋。”
杨成道：“你试想一下，官军的亲兵家丁配合冲锋，对我们来说会是什么后果？”
“嘶！”李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我们完了，我们根本就没多少穿甲的，面对弓箭手的箭矢一点防御都没有，肯定会导致阵型崩溃。”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平阳卫的弓箭手还在黄河岸边拦截陕西过来的流匪。我们钻了个空子跑进来了，其他人就未必能了，说不定得死在黄河上。”
杨成笑着接着说道：“所以啊，我们这一次赢得侥幸，被招安也不现实，说不定会死得很惨。”
“这个该死的吕允承，根本就没安好心，这是要让我们去死啊。”想明白了的李铁大怒道：“我这就去一刀宰了他，我害我们，门都没有。”
眼看着李铁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就要走，杨成一把抓住，把他给拽了回来。
“别冲动，我想吕允承也未必是想害咱们。”杨成劝道。
“什么意思？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要害咱们？”李铁皱着眉头问道。
“吕允承这人啊，读了一辈子的书，把自己都读傻了。”杨成继续道，“他也不想想，被招安哪有这么容易，想要被招安先得遭受官军数次攻击而不败才有可能。”
吕允承哼了一声道：“管他傻没傻，总之读书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肚子的坏水。”
“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也别提了。吕允承你也不要动，留着他说还有用。”
杨成笑了笑。
“他能有个屁用，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李铁依然气愤。
杨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笑道：“好了，别撒小脾气了。咱们去周围看看，这个时候绝不能出事。”
李铁抓起一旁的柴火，扔了几根进火堆里，才拍了拍屁股跟着杨成去巡视。
营地周围除了负责巡逻的队伍外，再没有其他人活动，营地里到处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毕竟赶了一天的路，不管是谁都十分疲惫。
“见过大当家，李头。”
一支巡逻的队伍见到巡视的杨成和李铁，急忙站住行礼。
“有什么异常没有？”杨成问道。
巡逻的小队长回答道：“回禀大当家，没有异常，一切正常。”
杨成挥了挥手道：“继续巡逻吧。”
随后，杨成和李铁又去了其他几只巡逻小队挨个问了个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返回。
……
七月的天，亮的很早。
不过刚过卯时，天就已经开始亮了。
队伍早已经吃过早饭，开始借着旭日初升的微光拔营上路。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李铁一脸幽怨的看样杨成说道：“不用这么早吧，天刚亮就赶路。”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杨成说道：“停在这里我总感觉不安稳，官军随时可能追上来。大家辛苦一点，总比把命丢了强。”
“大当家是担心平阳卫的官兵还会追上来？”吕允承凑了上来问道。
“不能吧，昨天官军才在我们手上吃了大亏，哪有这么快追上来。”李铁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我也认为不可能。”吕允承说道，“官军刚刚败了一次，收拢逃亡的兵丁就要不少时间，等待增援又要不少时间，哪有那么快。”
这是，前去探路的陈新民回来，于是说道：“我支持大当家，早些上路更安全，不能把我们的性命寄托在官军手上。万一真的追来了，我们想走都走不了。”
一旁的张世恒大手一挥，道：“追来也不怕他们，直接干就完事。”
李铁脸一沉，说道：“闭嘴。这支队伍的大当家是杨成，都得听他的，我们可以提意见，但不能质疑大当家的决定。”
听到这话的张世恒讪讪地放下了手臂，吕允承也把头低了下来。
杨成朝李铁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李铁的话也是杨成心中所想，一支队伍只能有一个头，别人可以提意见，但不能质疑他的决定。
既然有人已经帮他说出来了，就不用他想方设法地强调了。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疲惫的身体得到了休息，每个人的精神头都很足。
再加上刚吃完饭不久，体力正是充沛的时候，队伍的行进速度比起昨天来快了不少。
就在杨成他们开拔后不久，河津县与乡宁县交界处的官军营地里也响起了聚将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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