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探子回来得很快。

不多说,一封密函便递到了萧景煜手上。

萧景煜信手拆开秘函,见得纸上名字,正如自己心中猜测。

他冷冷然开口,似讥讽:“孤还真没想到,萧景煊的本事,竟如今这般大了……”

暗卫在前头半跪着,规规矩矩地并不贸然抬头,只径直地将自己查探到的事情一一讲出:

“临城的知府是三皇子手底下的人帮忙着安插进来的,只不过这事情做得隐蔽,若不是殿下有意要查,怕还能瞒一段时日。”

“安插朝廷命官,还能勾结外敌,这是想反了天去,可不是他一个人就有胆子做的。”

萧景煜随手便将秘函丢进火炉里。

他看着火苗一点点将纸张烧成灰烬,那双深如寒的眸子骤然染上了一层戾气,面上亦闪过一丝嗤笑。

他的食指轻敲桌案,凛声吩咐道:

“好好盯着他,还有贵妃那一家子……这事情怕是不简单。”

裴氏一脉自开国以来便手握重兵,朝廷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也全因世代镇国公皆深谙明哲保身之策,若是昨天裴君顾真有个什么好歹……

皇城里的浑水怕是要更浑了。

他黑眸微眯,自己倒是一直小瞧了萧景煊的野心了。

只是这事到底事关皇家子弟,自己目前还不能轻易动手,至于裴南歌那边……

萧景煜暗暗思忖,想来还是得给未来太子妃一个交代的。

……

第二日一早,萧景煜便起身去寻裴南歌。

不过倒是不凑巧,他四处都没能找到裴南歌,正厅里只有个裴君顾吊着个胳膊在吃茶——裴小将军实在是身强力壮,非得是要医师一通狠狠训话,才肯乖乖上药,今儿还不安生地起了个大早。

两人冷不防地对上眼来,顿时气氛不禁有些尴尬。

昨儿萧景煜和裴南歌拉拉扯扯的,还被人家亲哥哥撞了个正着,说来还是他理亏。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半会,还是裴君顾认了这一层礼数,规规矩矩问安道:“殿下早。”

萧景煜稍一点头:“将军。”

只是堂堂太子殿下如今倒是脸皮厚,也不遮掩,毫波澜地开口又问:“不知郡主在何处?”

裴君顾被他噎了一下,不答反问:“不知殿下找小妹是有什么要事吗?”

萧景煜听得出裴君顾话里有话,只是面上仍沉静得很:“裴将军有话直说便是了。”

这话听着也着实气人,只是裴君顾心里记挂着这一层君君臣臣的关系,愣是压住了自己那臭脾气,缓缓正色道:“臣先替小妹谢了殿下厚爱,只是南歌性子向来跳脱,怕是不适合进那深宫大院……”。

萧景煜似笑非笑,又道:“是将军小瞧她了。”

“殿下有所不知,爹已经替南歌看好人家了,眼下就等着南歌回皇城,就将这婚事快快地给办了。”裴君顾忙又找来借口。

萧景煜这回却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呵了一声,转身就走。

只是没等他走远几步,他便又唤来心腹,细细吩咐人将京里太子府的库房都好好清点。

到底是太子娶妻,得正经下聘,没得寒酸得让人笑话的理由。

等萧景煜好不容易才寻到裴南歌,又见她从小厨房里端出一碟子的糕点来,只是这灰头土脸得和前几日萧景煜将人接回来的时候一个样,不知是在小厨房里她经历过什么。

裴南歌瞧见萧景煜在自己面前站定,忙不迭地想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只面红耳赤地喊人:“殿下……”

“郡主不必多礼。”

萧景煜眼底难得闪过几分笑意,满眼促狭:“下厨了?”

“做得不太好,让太子见笑了。”裴南歌脸上尽是羞赧之色,险些将人家府上的小厨房都烧了这话自然说不得。

她支支吾吾道:“这几天在太子府上叨扰了,本想着来献献殷勤的……”

萧景煜嘴角噙着一丝笑:“瞧着,确实是不太好。”

裴南歌:“……”

好吧。

听了萧景煜的评价,裴南歌便有些自暴自弃,她大大咧咧地往石凳上一坐,又摊摊手,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那也没人说过,太子妃就一定要善厨艺吧。”

“这确实没有。”

裴南歌:“……”

萧景煜见真要将人逗生气了,这才话锋一转,将正事缓缓道出:“之前要查的事情,探子已经回报了,只是这里头涉及太多,怕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加之那贼人又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人证物证都不齐全……”

本也没觉得这是易事,既然敢直指将军府,显然来头不小。”

裴南歌不等萧景煜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这事情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只是想设计引了萧景煜入局罢了。

她反又问:“只是能让殿下都觉得棘手的,难不成,这背后是……皇子?”

萧景煜没说话,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说句大不韪的,如今已长成的皇子之中,贵妃娘娘宠冠后宫,眼下也唯有三皇子有机会与殿下一争。”

裴南歌嫣然一笑,神色间已是胸有成竹,“若是他外祖家能夺了我们裴家的兵权,那自然就是如虎添翼。”

“不错。”

萧景煜闻言,不禁对裴南歌更为赞赏。

谋略才情,样样不输——这样的妙人来做自己的太子妃,自然是好的。

萧景煜微微垂眸,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且等着吧……如今你我心知肚明,见招拆招便是了,眼下和他撕破嘴脸,父皇怕还只会包庇他一二。”

裴南歌闻言点头。

她自然不急于一时,眼下能让萧景煜早早对萧煊警惕起来,才是她本来的想法。

萧景煜文韬武略,是先皇后手把手教出来的嫡太子,自幼是按着储君的要求养大的,若非上辈子裴氏军权旁落,自己又被萧景煊这厮钻了空子擒住,萧景煜怕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哪会落得悬尸示众的下场。

每每想到上辈子,裴南歌仍觉气恨。

“这是孤的信物,你拿着。”萧景煜摘下一旁的玉佩,又递给裴南歌,“回京后,拿着它到太子府上来,不会有人拦着你。”

裴南歌把玩着那块入手温润的玉佩,见得上头又雕镌着一煜字,看得出是贴身之物。

裴南歌弯眉浅笑,明明心知肚明,却偏要开口追问:

“这是给我的,还是给殿下您的太子妃的?”

萧景煜却不答反问,尾音悠悠地勾着笑意:“郡主天资聪慧,难道猜不到?”

裴南歌一顿,“臣女向来愚钝得很,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萧景煜但笑不语。

裴南歌被他逗弄得又羞又恼的。

自己不就是想听句萧景煜说句好听的,怎么就这么难!

偏偏萧景煜还真不如她意。

他俯身定定地盯着裴南歌,目光里又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咬字时的声线被他刻意压得又低又磁,好似是故意的诱惑:

“孤刚才听裴将军说,郡主已经在京中相中了人家?”

“孤竟不知道,郡主已有良配?”

裴南歌顿时被他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哥哥又在萧景煜面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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