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摆摊一天半，两波来找茬的。
她要法力有串串，要后台有串串，在这个非法治社会，想要安全度过这三个月可太难了。
也没看到蛛蛛和蛇娘的摊位这么多事啊，难道是风水不好？
越想越觉得emo……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沉浸在这种无力的情绪里，苏老板大手一挥“暂停营业”，带着自己刚赚来的晶石，逛街去了。
自己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呢，累死累活的挣那么多钱干什么？
当然要及时行乐，才不枉她战战兢兢来异界一趟啊。
苏皎皎给忙着织衣服的蛛蛛说了一声，让她留意下自己的小摊，别让人给占了。然后从自己的摊子向北出发，要问为什么去北边，一路向北不是。
幸好自己和妖成了朋友，又做了半天鬼生意，否则这个街，她还真不敢逛。
灯火通明，三步一个绿脸鬼，五步一个断胳膊短腿，直来直去的僵尸……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妖，苏皎皎回去写篇回忆录，分分钟成为中国版哈利波特。
“唉，这灯笼真好看！”苏皎皎看着眼前的红灯笼，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仕女图，让她忍不住想要买一盏回去挂在她的摊子上。
“小姑娘真有眼光，整个妖集没有比我这摊子上更好的灯笼了。”一个白白净净的，穿着青绿色长衫的书生，笑容满面的夸赞着自己的灯笼。
“你这灯笼除了好看，还有怎么个好法？”
“我这灯笼的骨架，是用最好的竹筋做成的，结实耐用。这里面的灯油用的是萤妖的魂火，长亮不息。”
“来，您用手摸一摸这灯笼面。”书生把苏皎皎看上的那盏灯笼摘下来，递给她。
触感光滑细腻有弹性，苏皎皎不由感叹真舒服，妖集就是妖集，连个灯笼都这么多讲究。
“手感舒服吧？我这灯笼可不是用那些纸糊上糊弄鬼的，我这灯笼都是用刚刚死去的、身体都没硬的小姑娘最光滑的后背皮……”
“什……什么……”苏皎皎石化当场，哆哆嗦嗦的手好像拿不动轻轻的一盏灯笼。
这灯笼轻吗吗？
一点也不轻，它太重了！
这哪里是灯笼，这是哪家小姑娘的命啊！
“小姑娘你怎么了？”书生赶紧拿回自己的灯笼，生怕她给摔了。
这灯笼材料可遇不可求，做一个要废它几年的功夫。况且上面的字画，都是他的得意之作，可不能让这姑娘给砸了。
“你们……你们不是……不是不允许杀……杀人吗？”苏皎皎感觉有寒气从脚尖升腾到心窝里，让她全身都变的僵硬起来。
“是啊，黎川大人不允许我们杀人。”书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前这个姑娘，听到人皮才变得如此惊慌，所以她可能是个人啊！
“那皮……”苏皎皎的感觉自己的手心，还残留着灯笼的触感，又一阵恶寒。
“你去人界乱葬岗上蹲一蹲，总能找到合适的！”书生想起今天大家讨论的苏式串串香的老板，好像就是个人，该不会是她吧。
“这灯笼我不要了。”
苏皎皎说完扭头就要走，这个摊子她多待一分钟都觉得鸡皮疙瘩簌簌落地。
“苏老板？”书生犹豫着喊了一声。
“你认识我？”苏皎皎惊喜转身，难道是个熟人？
“不认识，我猜的。”书生不好意思的笑笑，继续道，“大家都说你的串串好吃又便宜，我今天没开张，只有两个下等晶石，你可以卖串给我吗？”
“可以啊，一串也卖。”苏皎皎虽然有些失望不是熟人，但又突然觉得自己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看他们，毕竟在妖和鬼的世界里，人类的脆弱与作用，和她看待鸡鸭鱼肉也没差哪去。
“那太好了，等我休息的时候也去买两串尝一尝。”
书生很高兴的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
“这里有两个我练手时做的纸灯笼，苏老板看看？”
“好啊。”
苏皎皎拿着一盏傲雪寒梅图灯笼在灯光下细细观看，对上面的画技很是佩服。
“老板的画是自己画的吗？”
“是，我自幼就喜爱书画，所以在书画上有些自己的浅见。”
“这灯笼怎么卖？”
傲雪寒梅图的旁边，还提了一副词，苍劲有力，恣意昂然，苏皎皎一下就喜欢上了。
“我练手的东西，不值钱。苏老板既然在喜欢，就送给苏老板了。”
“那怎么行？也是废了心血的。”
“纸做的东西，在这妖集没谁会买，没有价值的。”书生苦笑一声，显得有些落寞。
“你该不会是人吧？”
一个念头在苏皎皎脑海中产生，她这一路走来，看到不少灯笼摊位，但大多做工粗糙，上面的画也缺失美感，却不乏有顾客。
但这个书生的摊位，冷冷清清，但他的灯笼比她看过的那些都要好。
“我生前是人。”书生瘦削的身体，在灯笼的照耀下，如竹子般挺拔坚韧。
“那你……”
为何成了妖呢？人死后不该成为鬼吗？苏皎皎虽然心里好奇，但强忍住咬住话头。
“我赶考的路上，被同伴杀死埋在了竹林里。由于我怨气颇深，魂魄被困在竹林中百年，无法转世投胎，直到附在了一棵竹子上修炼，这才得以脱身成精。”
短短几句，好像讲的别人的故事。
“后来，有再被欺负吗？
苏皎皎的问题让谢恣一愣过后，绽开了这千年来最真心实意的笑容。
“没有。自从报完仇，就再也没被欺负过。”
“报完仇，前尘已去。如今不曾被欺负，说明已足够强大。后面的，就都是好日子了！”
“苏老板说的对！”
“那我更应该付钱啦，这可是有状元之才的竹子精做的灯笼，万一哪天你成了大师，这灯笼肯定万金难求！”
苏皎皎故作轻松的拿着灯笼欣赏，还把另一个也要了。
“苏老板，这两个灯笼一样的，你都要吗？”
“是啊，挂在我的摊位上，对称美！”
最后书生收了他两块下等晶石，并告诉了苏皎皎他的名字。
“我叫谢恣，请苏老板记得！”
“好，我记得。去苏式串串香我请你喝奶茶！”
苏皎皎提着两盏一模一样的灯笼继续向北走，却遇到了出来巡视的石三。
石三看着苏皎皎手中的灯笼，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谢恣的手笔，眉头不由的皱起来。
谢恣是他家大人看好，可那小子软硬不吃，天天不是写字就是画画，只偶尔出现在妖集上卖卖灯笼。
苏皎皎不去守着她的摊子，怎么就那么巧逛到谢恣的摊子上，还买了谢恣的纸灯笼？
看来这个苏皎皎真的有很大问题，要提醒自家大人小心此人。莫要被那些吃食勾去了魂魄，一天到晚不想正事，就想着吃串串喝奶茶。
“好巧，三爷也出来逛街啊？”苏皎皎热情的打招呼，民不与官斗，况且她还受人家庇护。
“是很巧。苏老板怎么没出摊啊？”
“累了，出来活动活动，正好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黎川大人没和你一起出来吗？”
看看，看看，他就说这个女人有问题吧。这才说了一句话，就扯到他家大人身上去了，想从他嘴里打听黎川大人的行踪！
“我家大人很忙，没时间出来闲逛。”
“这样啊，真辛苦。”
“……”这让他怎么回，说他家大人很辛苦？可大人在睡觉。说他家大人不辛苦，刚是他说的他家大人很忙。
看看，看看，这尖牙利嘴的女人，自家大人怎么就非要放到眼皮子底下呢，太危险了。
“你这灯笼是从谢恣摊子上买的？”
“是啊，好看吧。”
苏皎皎把自己手上的灯笼往石三跟前递了递，谁料石三竟退了半步。
“手绘的……唉，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谢恣摊子上的灯笼？”
“呵，除了谢恣，哪个妖能做画出这么精美的图案？”石三突然靠近苏皎皎，压低声音说：“你想不想知道谢恣的来历？”
“他告诉我了啊，魂魄附在竹子成精了不是吗？”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石三大惊，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位苏老板，这么短的时间，就取得了谢恣的信任。
当年他可是查了好久，才查到点蛛丝马迹……
“告诉了，怎么了？”苏皎皎有些不明白，这玩意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从到这个世界，很多问她的，她都说了啊。
“没怎么，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被杀死的，杀他的那个人和他什么关系，他徘徊的那百年如何过的，又是怎么附身修行，最后怎么报仇了吗？”石三紧盯着苏皎皎的脸，不敢错过她的丝毫变化。
可惜，苏皎皎一脸坦然，甚至还有些他说不出来的单纯？
对，属于女大学生的清澈的愚蠢。
“这个没说，他和我说这些干嘛？难道他还兼职说书？”
“那我将来要是能开店，可以把他请来说书啊！这跌宕起伏颠沛流量有有点励志的故事，妥妥的大男主戏码啊！”
“难道他才是我这个穿越女的官配？”
苏皎皎自言自语的一大堆，等她回神看到石三一脸便秘的表情，不好意思笑了笑。
“耽误石三爷时间了，您请便。”
“苏老板好自为之。”
石三继续向着谢恣的灯笼摊子走去，他出门前大哥特意吩咐，让他再去会会谢恣，看能不能替他家大人拉拢拉拢。
苏皎皎看着走远的石三，心里突然有些堵。
她经历过寒窗苦读，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自然理解死在赶考途中会有怎样的愤懑。
她看过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剧，自然知道得多深的怨气才能困着一个人的魂魄不得离开亡地，又是怎样的煎熬痛苦。
尤其是附身在竹子身上，比她来到异界估计更令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难以接受吧。
他看书画的眼睛，执笔的手，用来修行，用来挥刀报复……
她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在这个妖鬼的世界里，只有他们是人。
他们是同类，也是异类。
苏皎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继续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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