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音初见秦宴,是在一个盛夏的早上。

她从自家二楼下来,迎面撞上妹妹带着一群男男女女进门。

看到她,所有人一时间都站在玄关处挤着,原本吵吵嚷嚷的倏地静下来。

姜家二女儿的美艳名声早已名满端城,众人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意撞见的是那个一直在国外的姜家大女儿。

生得不如妹妹第一眼看上去动人心魄,但那白,只怕是整日通稿“白如天仙”的当红女星林琍也得甘拜下风。

妹妹是极符合当下审美的V脸大眼,精瘦身材,一双细直长腿。

姐姐,却像极了民国时期,或更早的时候,藏在闺阁里不见人的大家小姐。

偏圆的脸蛋,雪白的肤皮,亮晶晶的杏仁眼,穿着藕色丝质吊带睡裙,布料温温柔柔贴着她身上,曲线被不留余地地全部。

勾勒出来,染了黄的朝阳落在她裙上,动作间光泽莹莹。

她藕臂香肩和一对小腿都露在外头,头发披在肩头,一副天真辜样。

看起来也是没想到能撞上这么一堆人,当下愣在楼梯上,捎带羞涩地点了点头,转身上楼去。

这边姜家老三姜仝不知从哪扯出一块毛绒披肩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姐姐,披在她身上,盖住露出的手臂肩背。

只听着姜仝细声细语,众人从未见过的乖觉。

被他半揽着的姐姐姜韶音抬头一笑,娇娇软软。

妹妹这边大大咧咧:“眼睛都收好了,别看了!”

说完貌似无意看了秦宴一眼,别人她不敢保证看没看见,但秦宴与她先进屋,在沙发这边逆着光,姐姐刚刚转身上楼时,胸前的颤动与胸型,可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秦宴,偏爱细腰翘臀。

八月里,秦家老爷子过寿,在百味轩摆了宴,只有秦老爷子的儿子儿媳在那儿张罗着,亲近的人全请到了自家四合院里。

江坊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姜韶音。

为了喜庆,她穿着件酒红色的礼裙,胳膊腿全露出来了,羊脂玉似的白净,头发弄了大波浪,散在身后,发尾弯曲更显得她温婉大气。

姜韶希也穿了一件红色的紧身裙,身材修长,五官明艳,又化着浓妆,乍一看比姜韶音更亮眼些。

江坊远远地端详了半天,见姜韶音坐也端庄、走也安静,远不如姜韶希活泼,一下子去了心思。

姜父和姜母领着三个孩子去给秦老爷子拜寿。

秦老爷子单点了姜韶音上前,仔细端详了半晌,才道:“像极了你奶奶,丫头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姜韶音乖乖地回话:“谢谢秦爷爷挂念,这几年已经好多了。”

秦老爷子点点头,对站在身边的秦宴说道:“去把书桌右边抽屉里的蓝色盒子拿过来。”

秦宴微诧,下意识地看向姜韶音,正巧姜韶音也看了过来。

东西拿来后,秦老爷子看都不看,道:“你递给韶音。”

秦宴似有犹豫,又深深地看了姜韶音一眼,这才走过来把东西递给她。

姜韶音早觉得有蹊跷,看向父母,见父母点头才接过。

打开后,她发现那是一个上好的羊脂白玉镯子,玉质温润细腻,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她不知道这镯子有什么来头,但父母既已点头,她便不动声色地收下了,道:“谢谢秦爷爷。”

等晚上回到家,姜韶音搞明白这镯子是何意时,惊了一下,下意识要拒绝。

父亲软着性子和她解释:“你的婚事早就该定了,只是因为你的病没好全才耽搁了。

现在放眼望去,也就秦家小子和你正般配,再没别的可挑了。”

姜韶音多年在国外生活,对端城圈子不熟,只当是父亲哄她,知道这事两家大人早已默许,她也没反抗的余地,只得嘟了嘟嘴,低着头无声控诉。

一旁的母亲笑了,道:“韶音,你可别以为们哄你,以你的身体状况,我是舍不得你低嫁的。

秦家与我们家从你爷爷那辈起就是世交,知根知底的,不怕你嫁过去受欺负,而且如今这城里挑来挑去也只有秦宴这孩子与你般配。”

姜韶音从小就听父母的话,什么事都被父母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他们这些自恃有底蕴的家庭,绕来绕去总是在自己的圈子里联姻,婚事自己做不得主,最多就是这家换那家罢了。

这次被家里叫回国,她早就猜到是为了这事。

她只是生气父母不和她打声招呼便直接给她定了这门亲事。

不过,她睡了一觉就想开了,自己在父母面前一直是顶乖的大女儿,不论大事小事都是家里安排好了的。

这么多年,父母习惯了安排她所有的事情,她也习惯了接受这些安排。

罢了,嫁谁不是嫁呢?

绕来绕去,她总是要嫁给这个圈子里的某户人家的。

那边,秦宴却没这么好说话了。

秦霖粟上过战场,是在血水、泥坑里摸爬滚打过的。

他性格火暴,偏偏这孙子像极了他,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

“你小子混玩!

多大岁数了,还跟我说还不到时候?”

秦宴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开口:“我还不到三十岁,等到了三十岁再议也不迟。”

秦霖粟拿起茶杯就要扔,却被儿子秦加沉截下了。

秦宴站在那儿,只当没看到,动都没动,要是茶杯真的砸过来,他也就生受着。

秦加沉黑了脸色,对儿子说:“你爷爷过寿,你就是这么孝顺他的?”

秦宴不说话。

秦霖粟缓了缓火气,坐到椅子上,道:“小子,我也没几年了。

虽然说现在都是婚姻自由,早就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但是你既然托生到秦家,得了老子爷们打下的江山,就别想自在得跟什么似的。

这秦姓能允你如今的富贵荣华,那都是托老子爷们的福。”

他喝了口茶,缓了缓语气,继续道,“你们这帮孩子啊,就别想着做什么出格的事。

外人嫁不进来,你们也娶不进旁人,结婚是迟早的事。

就当让你爷爷享几天福,早点儿把婚事办了,我也能安心闭眼了。”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瞪了秦宴一眼,“你以前在外面混玩我不管,姜家大丫头过门后,你再敢招三惹四,我拼着一口气也要打断你的腿!”

秦宴何尝不知这事定了就是定了,这么多年来,各家利益纠缠,牵一发而动全身,早就形成了一个坚固的利益共同体,就算暗地里会争这儿争那儿,可谁家也不敢有大动作。

他原本想着,态度强硬点儿或许能拖个一年两年,却没想到一丁点儿时间都拖不来。

一想到姜韶音那副瓷娃娃的模样他就头疼,姜家捧金捧银地养着的人,实在是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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