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夏来说,姐姐是父母最喜欢的孩子,也是自己最想要成为的样子,她开始很努力地去学习,让自己能够成为父母口中成绩好的那个孩子。但林夏缓速提高的成绩,好像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看着他们四个在客厅说笑的样子,林夏觉得自己身边被旋涡包裹了,这旋涡在一点一点的侵蚀林夏的身体,感觉自己的身体莫名变得很沉重,变得法提起兴趣。班级同学的孤立对于林夏而言,仿佛已不再是很重要的事,是可以被自动忽略掉的,只有让自己的成绩努力提高,才可以得到他们的关注。

原来,那时的林夏就已经在努力引起他们的关注,努力让自己成为他们口中的主角。即便是同学时不时的磕绊,亦或是林夏自己不小心栽倒的伤,都成为了林夏吸引他们关注的筹码,但好像只在医务室结算时得到了一句“不让人省心”,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得到。

林夏也在小纸条之后慢慢找到了和同学们融入的办法,那就是让自己笑,让自己做班级里最开朗的那个人,让自己做班级里最快乐的那个人,让自己做班级里学习成绩很好的那个人。这样,同学们就会主动和林夏交往。

而在林倩转学走以后,夏思琪又成为了林夏的同桌,且一直没有改变。虽然夏思琪对林夏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淡的,但林夏仍然笑呵呵的,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就这样,到了四年级,林夏也当上了班里的英语课代表,成绩也在一步步提高,终于在一次期中考试中,林夏考了全校第一。

林夏很开心,一直在期待家长会的召开,期待着老师在讲台上公布自己考第一的好消息,期待着他们可以对自己笑着夸奖一下,但林夏却等到了邢老师的谈话。

“林夏啊,老师有件事想问问你,你会如实跟老师说的吧?”邢老师略显紧张地搓了搓手。

“嗯,老师,会如实说的,你问吧。”林夏点点头,并没有注意到邢老师的紧张。

“这次期中考试,你考了第一名,对吧?”

“嗯嗯,对啊,老师,们什么时候开家长会啊?”林夏咧着嘴笑了起来,眼睛里溢满了兴奋与期待。

“家长应该不会开了,老师打算放到期末再开。”

“啊,不开了啊。”

看着林夏乍然失望的神情,邢老师的心中溢出一丝心疼,但该问的事情总是要问的,“林夏啊,老师最近听到了一些事情,老师不是说觉得他们就是对的,老师就是想心里能有个底。”

“嗯,老师,你问。”林夏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认真面对邢老师。

“这次期中考试,你是自己考的吗?”

“是啊,我考试的时候可认真了。”林夏懵懵地点点头,不知道邢老师是什么意思。

“好,老师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老师,是不是……”

“还不快去上课,耽误了课,你的成绩可就要下滑了。”

林夏看到邢老师严肃的表情,收回自己的求知欲,跑出了办公室。

虽然家长会开不成了,但林夏确信邢老师会告诉他们自己考了第一这个好消息,所以,这周林夏照例被放在小姨家的时候,林夏一反往常的沉默,神情里多了些开心。等到晚上自己被小姨送回去的时候,林夏的内心依然充满了喜悦,充满了自己即将被表扬的兴奋,以至于这一晚兴奋地睡不着。

第二天,林夏起床后发现,家里只有林父林母两个人,而他们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第三天,林夏的兴奋瞬间跌落,意识地攥了攥拳头,双手抓住自己的衣角,眼珠小心翼翼地觑着二人。

“林夏,妈妈不求你跟你姐姐一样,次次第一,门门优秀,但你不能为了考第一去作弊啊,你知不知道作弊意味着什么?”林母眉头微皱,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我……我没有。”林夏倏地抬头,不知所措的看着严肃的二人。

“你不要讲话,更不要辩解,邢老师都给我们说了。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但班里有同学看到你作弊了,那你就肯定做了些不光彩的事情。”

“我……我没有。”林夏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到了正襟危坐的二人。

“你还委屈上了,是吧?我告诉你,林夏!爸爸妈妈花那么多钱让你上寄宿学校,是让你来学习的,不是让你来作弊的!不如这样好了,过一段时间,妈妈就办理转学手续,把你和你弟弟调换学校,让你弟弟来这里上学。”林父重重拍了下茶几,语调比往常提高了很多

“我……我没有作弊。”林夏忍着眼泪,攥着自己小小的拳头,努力辩解着。

“你还在狡辩!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了让你到这里来上学,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还有你总是在学校打架,又花了多少医药费?早知这样,不如不生你,就知道花钱!”林父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我没有打架。”林夏抖擞着身子,哆哆嗦嗦地说道。

“没有打架?你刚来就把班里同学打进医务室的事情是假的?”林父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睛里就像射出了一道又一道剑,狠厉地割在林夏皮肤上。

“就那一次,而且那是一年级的事情,我现在都已经四年级了,没再……”

“闭嘴!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让你弟弟也转学来这个学校,你弟弟那么好的学习苗子,不能被耽误了。林夏,我告诉你,你弟弟来了以后,你给我离他远点,别耽误他学习!都这么多年了,连句爸妈都不会叫,真是白给你花那么多钱了!”

“是你们说的,不可以叫你们爸妈,要告诉别人我是农村亲戚家的孩子,不然会被罚钱的。”看着严肃的二人,林夏小声嗫嚅着,怯怯地看着他们。

“你刚刚在说什么?”林母仿佛把林夏嘴里的话听成了别的意思,怒气更甚。

“没……没说什么。”林夏躲开二人冷厉的眼神,慢慢低下了头。

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林夏放弃了试图融入他们的念头,在日常交流中,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安静地听他们讲学校趣事、童年趣事等等一系列他们四人有关的事情。

原本,寄宿学校就是两周回家制,每一次回家林夏都充满了期待,期待自己可以回到那个被奶奶和姑姑称之为自己家的地方,但每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每一次都是去各种不同的亲戚家。

好容易寒暑假到来了,林夏终于回家了,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但总会被遗忘,无论是出去玩,还是走亲戚,林夏总是被遗忘的那个。每一次的被遗忘都会换来他们莫名的责备,一次又一次的责备让林夏坠下了悬崖,再也爬不上来。

虽然,寒暑假时,他们会把林夏送去和奶奶一起度过,但每次从老家回来以后,他们总是觉得林夏被奶奶教育得不和他们亲近,总觉得林夏变得更加不像是他们的孩子。

事实上,奶奶从来没有教育过林夏要和自己的爸爸妈妈生分,即便是在少不更事的年纪,奶奶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林夏,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你亲爸亲妈给你买的,你要记得他们的好,不可以因为他们把你交给奶奶养,就不和他们亲近。你家里还有姐姐和弟弟,要学会分东西,不能自己独占,好东西要亲姊妹一起玩才是好的。

在老家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总是在林夏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结束了。林夏每次回到老家时,都会快速地把自己的作业写完,好让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疯玩一个假期,而奶奶也在林夏来的时候,笑容总是多了许多,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但时间总是有限的,该来的总会来的,林夏的欢乐时间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虽然林夏很想像小时候那样在奶奶面前嚎啕大哭,紧紧抱住奶奶不放手,好让他们放弃接自己回学校,但奶奶总是笑着挥挥手,让林夏开开心心的,不要挂念自己,让林夏好好学习,不要总是闯祸,让林夏乖乖的,不要总是惹他们生气。

林夏不是很明白,奶奶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把自己教坏?明明就不会。

但他们好像从来不相信被奶奶当独生女养大的二女儿是一个和他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孩子,始终认为她是一个很独的人,直到林夏长大成人,他们依旧没有改变,从来没有想过林夏现在的样子,和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林夏,也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慢慢失去了和他们四个成为一家人的想法,开始思考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可能性,对于童年的怀念也在一点一点的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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