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多钟。

陆氏医馆照常打开了大门。

许琼芳把炭火盆生了起来,又拿起笤帚打扫屋子里的水泥地。

小川,抬抬脚。”

小川神思不属地坐在小板凳上,想了想,从口袋里把银行卡掏出来:“琼芳,钱你先拿着吧。”

“干啥?”

许琼芳娇俏地白了他一眼,“房子盖不起来,钱你也不要了?”

“你先帮拿着,用不了多久就攒够了。”

陆小川又往前递了递。

许琼芳迟疑了下,接到手中:“里面真有钱?”

“你有空去镇上的银行查查不就知道了。”

陆小川不满道。

“那……你不怕我拿着钱跑了?三十万呢?”

许琼芳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跑了就跑了呗,你跑了正好我跟嫂子过好日子。”

陆小川抱着膝盖,似所谓般说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

许琼芳扬起笤帚要打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蒋兴朝以前结回了工钱,哪次不是只拿出生活费来,剩下的大头全攥在自己手里。

他赌瘾大,别看干装修一年不少赚钱,有时候还得管父母再要点才够花。

陆小川的表现,比那狗东西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往门外望了一眼,见还没有病患上门,娇声道:“小川,早上吃饱了没有?我怎么见你磨磨蹭蹭的,没吃多少呢?”

“我,我吃饱了。”

陆小川今天早上第二次被她戳破了心思,不禁有些尴尬。

“真的吃饱啦?那就免了吧。”

许琼芳说完也不理他,扭动着身体一掀门帘进了里间。

陆小川哪儿还坐得住,抻着脖子做贼心虚地张望了会儿,这才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死相!你不是说吃饱了吗?”

“吃饱了我又没说不渴,琼芳……”

“你看看你那馋相!”

陆小川的声音消失不见,医馆里安安静静的,似有微不可闻的软语莺啼在回荡。

——

太阳高升。

许琼芳在坐在刚搭起的药柜后面,百聊赖地打着哈欠。

陆小川坐在太师椅上,双目失神,右手五指张开,呈抓捏状比划来比划去。

许琼芳一转头就发现了他的异常,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干嘛呢!你也不怕人看见。”

她几步走了过去,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

“啊?我……”

陆小川如梦初醒,联想起刚才的动作,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我练习针法呢。”

他这样解释道。

“得了吧,你家针法这样啊?”

许琼芳白了他一眼,“也不怕你嫂子进来撞见,你给我老实点。”

她气呼呼回了药柜后面坐下。

陆小川哑然失笑。

他刚刚其实是在练习凝气成针的技能。

昨天给易紫菱治疗的时候,明明手指上用真气催动住一条长达十余公分的细针,才能精准地修复好她的坐骨神经。

可是刚刚试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不行了。

真气逼出手指后,不到三五公分就散了个干净。

还有,陆小川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也发生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奇异之处。

算了,慢慢练习总会掌握的。

只是……

不能当着许琼芳的面了。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医馆里的最后一个病患也再三道谢后走了。

陆小川伸了个懒腰,转头看见许琼芳在柜台上用个本子写写画画。

“你干嘛呢?”

“算账。”

许琼芳放下笔,叹了口气:“今天不算咱俩的人工,进账两百多。哦,刨去了你干的亏本买卖。”

“他们那么大把年纪了,我咋好意思的。”

陆小川回忆起那对老夫老妻,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

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儿子意外过世了。老伴儿得了老年痴呆,他有高血压还有一堆小毛病。

老大爷走到哪儿都用三轮车带着她,生怕她走丢了。

陆小川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老大爷去世了,她的老伴儿还有谁照顾。

“你抓的药光本钱可就快亏进去一百了。”

许琼芳还是有些心疼。

“琼芳,你放心吧。”

陆小川开玩笑道:“要是你哪一天老年痴呆了,我也买个三轮车,走到哪儿都带着你。”

“去你的。”

许琼芳眼眸中浮现出感动的神色,却装作不愿意的样子道:“你才老年痴呆呢。”

下午四点多,天空下起了蒙蒙细

眼瞅着半个多小时都没来病人了,陆小川看许琼芳带孩子很辛苦,便道:“咱们关门吧,早点回家休息。”

“那行,我先回去了。”

许琼芳揉着酸痛的肩膀。

本来她就因为发育得太好,而时常肩头酸痛。

有了孩子后,更是抻得她两个肩膀要掉下来一样。

“小川,伞我拿着了啊。”

许琼芳回头叮嘱了一声,一转头却吓得差点跳起来。

“呀!”

“怎么了?”

陆小川紧张地赶了过来。

只见有个高挑单薄的身影,上身一件浅绿色运动服外套,穿着一条宽松的淡灰色阔腿裤,在朦胧的雾中,犹如一朵娇柔的百合花,任凭风吹雨打。

“沈老师!”

陆小川目光掠过她冻得青白的脸色,以及被身上大片被打湿的地方,忙叫道:“快进来,屋子里有火盆。”

许琼芳迟疑了一下,转身又进了医馆。

沈雪兰坐在火盆的近处,身上冷得不停发抖。

“你是田丰乡小学的沈老师吧?快拿毛巾擦一擦,别感冒了。”

许琼芳热情地递过毛巾。

“谢谢。”

沈雪兰接过来,把自己的脸上,脖颈以及打湿的头发全部擦了一遍,终于感觉那刺骨的寒意离自己远去。

她伸出两只十指纤纤的手,放在火盆上烘烤着。

许琼芳在她和陆小川之间暗暗打量了几回,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中间有事儿。

“沈老师,你怎么站在门口一声不响啊?外面还下着雨呢。”

“啊,我……我没想到来得这么晚,怕耽误了你们下班。”

沈雪兰脑筋转得很快,马上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许琼芳,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就行。”

陆小川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紧张而刺激的感觉,不动声色说道。

‘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才不走的!’

许琼芳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她怀里的孩子好像刚刚淋了雨,哇哇大哭起来。

“快回去吧,孩子要紧。”

陆小川再次劝道。

“嗯。”

许琼芳郁闷的点点头,用口型冲着陆小川道:你给我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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