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脸,摇摇头:“吃饱了,哥哥你吃吧。”

“那就不客气了!”

罗子逸早就吃得如同恶狼扑食,伸出筷子要夹起鸡翅。

顾正远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挡住他。

他挑眉质问:“这是甜甜的,你干什么?”

“她都吃饱了,还不能给我吃嘛!”罗子逸委屈。

“不行,甜甜才吃了这么一点。”

顾正远拿起夏安放在碗上的筷子,把鸡翅夹到她碗里,叮嘱她:“快吃吧。”

不过一个鸡翅而已,夏安的胃还能塞得下,更何况这是顾正远亲自夹给她的。

她点点头,夹起鸡翅,小口小口地啃咬,眉眼弯弯。

“阿远偏心,人家也没吃多少啊。”罗子逸哼了一声,拿腔拿调地说。

顾正远眼睛扫过罗子逸身前的桌面。

那里有堆成小山的骨头渣子,还有连成片的烧烤签子。

他冷笑着反问他:“Really(真的吗)?”

注意到他的视线,罗子逸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这才哪到哪儿,哥哥我还能再战!”

夏安咬着鸡翅,笑咪咪地看他们斗嘴。

身后,老板娘豪爽的声音在招呼客人,旁边是深聚餐人们的嘈杂说笑声,偶有汽车摁响喇叭呼啸而过。

他们坐在最角落的座位上,温柔的夏夜晚风从田野一路吹到镇上,轻柔地包裹他们,隔出一片自在惬意的小小世界。

夏安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以至于,当她多年以后读到汪曾祺那本《人间烟火最抚人心》,还是瞬间就想起了这个晚。

——

打完牙祭回去的路上,他们会经过一个小村庄和一片广阔的田野。

罗子逸吃饱了就手贱。

他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上蹿下跳到处捡石头,非要跟他们比谁扔得最远。

夏安语极了。

大哥,路灯都没几盏,大晚上的,谁看得清啊!

但他不听。

没人理他,他依旧乐此不疲地捡石头朝前扔去,还顺带做几个打篮球耍帅的动作。

然后就扔出事情了。

黑暗的角落里,起先冒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继而转成龇牙咧嘴、酝酿愤怒吼叫的咕噜声——罗子逸砸到了一条在路边睡觉的土狗,还是没栓绳的。

黄色土狗的眼睛在黑暗里幽幽发光,全身肌肉绷紧,尾巴直直地竖起,蓄势待发。

夏安吓傻了,双脚定在原地。

顾正远反应快,立马拽了她的一边胳膊,大喊:“跑!”

罪魁祸首罗子逸还算有良心,抓住夏安另一只胳膊,和顾正远一起架着她撒腿就跑。

“汪!汪!汪!”

那条狗凶神恶煞地跑在他们身后,不住地吼叫。

夏安跑了几步就开始掉眼泪,灭顶的恐惧让她四肢酸软:“呜呜呜,哥哥,我跑不动!”

说完,腿一软,她就要跪倒。

“快跑快跑!”罗子逸在一旁大叫。

眼见那狗追得更近了,顾正远二话没说直接拎起夏安,把她抗到肩上,继续奔跑。

眼前视线骤然颠倒,夏安上半身倒挂,稳稳当当地趴在顾正远肩上。

她只用抬抬头,就能看清追在他们身后的恶狗。

它还是那样凶神恶煞,龇牙咧嘴,吼叫不停,口水从它白森森的牙齿里流下。

但夏安突然就不害怕了,甚至还敢仔细打量它的模样。

那时候的顾正远,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身量远没有现在高大,却依旧给了夏安十足的安全感。

只是趴在他肩上,所有恐惧、不安还有绝望全都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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