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霍家月末要押送药物至大启都城,人手短缺,请帮忙走一趟。”

白鹤没有立即应下,反问他:“那你的学业怎么办?”

“霍玄学问远胜于,路上我会不耻下问。”

对于养子的满嘴胡咧,他不置可否,“大启山高路远,跨国跑商,至少年余,你决定要去?”

“友人所托,不好推辞。”

“那你去吧。”

“多谢父亲。”

白水行礼作揖告退。

他以前跟着二房的商队去过别的郡,离开大周去别国是第一次。

既然家主同意了,就可以通知霍家帮他一起办理路引过所。

兴奋之情慢慢起跃。

白夫人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白水要去大启护送跑商的。

“你也真是,好端端的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有之前我忙着没问,你怎么又罚他跪祠堂,还只给井水。”

白家主抚了抚妻子的小臂,让她别急,先坐下。

“去大启是他自己一定要去的,至于跪祠堂,说是只给水,他可一顿没少吃,我哪有那么苛待孩子的。”

关于他半跑去河边捞不化冰的事,钱云那不觉得是什么大事,白水向来好奇心重,也许只是捞来玩呢?又没犯了哪条律法。

“那你也不该许他去大启啊,这一去,可能一两年都回不来,他从来没离家这么久过。”

虽然她照顾小儿子花去大部分时间,但是两个儿子都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忽然白水就要离开那么久,她当然舍不得。

白鹤真迟疑良久,对妻子说了实话,“阿云,我想知道,如果阿水去了远处,小阳的病会不会好些。”

钱云那听了当即反应过来,蹭的站起,“你胡说些什么?一些闲言碎语稽之谈你也信?你自己就是修道之人……”

“就因为我修道,我才觉得这其中是有些道理的,比如,白水犯错受罚,小阳的病就松快些。”

女子难得生气,啪的一声拍了桌子,震的瓷杯响动。

“当初收养阿水,我是当亲儿子养的,从没把他当引子,可你在小阳出生后就提亲疏有别,现在又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你可还有做父亲的样子!”

见妻子气狠了,白鹤真连声好言安慰。

但他从心底认定,养子和亲子间有相克之疑,仔细想想,连名字都不合。阳者主火,可白水直接以水为名,不是相克是什么。

白水并不知道父母起了龃龉,高高兴兴的收拾行李,以至于晚上都睡不着觉。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他没什么要带的,收拾出三个包袱估计装不满半箱子。

瞄到床头那本一气三清心法的时候他犹豫要不要带,打坐心法大概六七千个字,一遍下来就是一个大周天,他没那么好的记性能全背下来。

这本心法流通甚广,修士几乎人手一本。

“算了,记不住问霍玄。”

书太重,还是不带了。

快收拾完,他听到有人靠近,听脚步声是两男两女,于是快速从里面锁了房门,从起居室的窗户出去,扒在屋顶看了一眼,果然是那几个闲着吃饱了撑得。

他们推门叫喊,以为屋里没人只好离开。

估计是知道他要走,来“慰问”的,所以说这些少爷小姐怎么这么喜欢来他这儿寻开心。

瓦片上走路总会有些声音,白水听到白简行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启程。”

“可惜我在备考,法随行。”

白简行年十七,他自小习武,是年轻一代里武艺最高超的,早有成算以武做官,参加武科举。

“走远些也好,留在这儿也是受气,二房的人让你护送不会给半分好处,不如和霍家去。”

白水心想,你们三房的人也没少找我撒气。

不过吧,白简行是庶长子,还是三房太太的丫头生的,确实在白家也是尴尬身份,可能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同病相怜的心态,所以小时候照顾过他几次。

“出门在外,小心点。”

“多谢。”

送完这波,母亲也来了,说了好一会话,大概意思就是舍不得他,白大爷人太没谱,要不别去了之类的,他知道母亲关怀发自内心,但真想去大启看看。

为了避开不断来找他的人,干脆拎着三个包跑去霍府,反正他房间里总有点怪味,他开个窗散散。

整个霍家都在整装查检,准备明天出发。

“借你的长塌一晚。”

霍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别那么小气啊,我也嫌吵,没办法才来你这里躲躲,保证不打扰你。”

白水知道霍玄睡觉不喜欢人打扰,夏天有蜩虫叫,再远他也要跑去把蜩给灭了。

“我房间里还有股霉味,烦死了,你回头帮我想想办法去去味。”

霍玄说道:“乱的插不进脚,不干净肯定有气味。”

“不可能,我虽然不像你眼里连一丝灰都忍不下,屋子也是有人打扫的,干净的很!”

少年忍不住打量他兄弟的房间,其实霍家也不缺下人,偏偏霍玄拒绝奴仆伺候,所有事都自己做,可能是屋里东西少,显得格外洁净。

想着明天开始要赶路,小白少年闪身躺榻上,打算好好休息。

“起来,不盖被子你想着凉?”

现在还是倒春寒,晚上很冷。

白水把手枕在脑后,一脸坏笑,“那你让我睡床?”

“做梦,起来打坐。”

少年瞬间垮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修行是好,运行心法可以积累仙真元,增强体质,比睡觉更能恢复精力,就是枯坐乏味,他一天能打坐一两个时辰就是极限。

“我躺着冥想运心法也是一样的,那书里都说了,不拘什么姿势。”

白水不想起,却被飞过来的三清册盖了一脸。

“躺着你一会就睡着了,起来。”

切,凶死了。

即使坐着,他也不想盘坐,就坐在榻上靠着墙。

月上柳梢头,少年睁开一只眼睛,他就奇了怪了,为什么霍玄打坐多长时间都没不耐烦。

只要力在周身游走,坐再久,身体也不会有酸麻胀痛的感觉,白水还是换了个姿势,靠在榻上。

困意慢慢染上。

还没失去意识多久,又一本书糊在脸上。

“要睡就好好躺着,你打呼了。”

行,他忍,等哪天他能打得过霍小黑……

被子忽然也飞过来。

“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要说亲人,他母亲算一个,再有就是霍玄这个兄弟,白大爷供他吃喝长大,算半个吧。

好觉到天明,二人把归置好的箱子放上车捆好,就等霍家的当家人下令出发。

大启在大周的东面,隔着五个行郡,进入大启边境,再经过七个郡可抵达启国都城。

这趟生意对霍家重要异常,家主霍三山亲自出马,再雇佣威武镖局,是近十年最紧要的一趟生意。

二十车货物和人马排了百步远,这么惹眼的队伍,所以霍家在计划路线时尽可能避开野深山,哪怕绕些路多交些过路费和赋税也要走官道。

万事俱备,霍三山领头启程。

霍玄和父亲招呼过,他和白水压阵尾随。

大家要在天黑前到下一个城镇,今天会全速赶路。

他们十一二岁就跟着跑商,骑马相当熟练。

“你爹居然冲我笑了一下,怪吓人的。”

白水想起霍三山那一笑,不由抖抖肩。

“雇一个练气修士比雇十个练家子还贵,叫你来只给点人情费,他当然高兴。”

霍玄心里的账算的很清楚,不像某小白,整天傻乐。

“做生意的都好精啊,我家那个二大爷也是抠门的要命,时时刻刻琢磨赚钱。”

而且二大爷赚的钱基本都让白大爷花了,毕竟普通散修想修行,以银两计算,花销不低。

走大路的好处在于危险性降低不少,他们走了快半个月,进到天江北郡,什么事也没碰到。

白水四处张望,“这方向我没走过,感觉越来越凉了。”

他留意到两边的荒地似乎是田地。

“这么多农田,怎么全荒废了,多可惜啊。”

大周的平原很少,田地相当珍贵,开垦艰难,这里居然有荒田。

一阵风吹过,白水忽然觉得有点胸闷气喘,微微的腥味在风中弥漫。

什么情况?

霍玄回答道:“是魔龙之血残留,此处田地被龙血污染,种不出粮食,当然就荒废了。”

“那这里距离战场遗迹不远了?”

说起魔龙,中州的三岁小孩都知道,可止小儿啼。二百七十年前,魔龙灭世,整个中州生灵涂炭,从东西南北赶来的人类修士和它斗了十个日夜方才绞杀,死伤无数。

魔龙之战胜后,中州进入后天启年间,今年正好是后天启二百七十年。

现在修士如此之多,全因当年的龙战,高阶修士大量陨落,魔龙本身是天地灵气汇聚之物,号召灵兽魔物厮杀,战后全都死光了,中州整体灵气大盛,仙道中兴。

少年大惊,“都两三百年了,这血还有害处啊!”

“魔物之血毒性极大,且魔龙陨灭,怨气冲天,这里算能让人路过行走,说明已经有修士处理过,真正有危害的地方还封存着。”

霍玄翻过不少书查看魔龙的资料。

“白莲那小子说战场遗迹有个巨大的龙爪骨,还能参观,有机会我们也去瞧瞧!”

“行啊。”

筑基之后,他们的行动将不再受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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