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阔得了脑瘤。

几个月前他在他的公司开完会,在走出会场的时候,就突然昏厥过去。后来到医院里检查,就得出了这个让他难以接受结果。

赵天阔不敢相信,他要求医生仔仔细细地检查清楚,一遍又一遍。结果一例外,确实就是脑瘤!

所谓脑瘤,顾名思义,就是大脑里长了一个肿瘤。

如果发现得早一点,如果病情轻一点,那还是有的救的。偏偏赵天阔来检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中的晚期!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你随时有可能死去!”这就是那个医生在赵天阔的逼问下给出的答案。

医生建议他住院进行保守治疗,这样或许能减轻他的一点痛苦。

他拒绝了。

他一生纵横商场,多少次创造了令世人惊叹的奇迹,他不想在临终时毫尊严地蜷缩在病床上呻吟!

他悄悄离开了公司,留下一封只允许在他死后拆开的遗嘱。

赵天阔来到了红江市,住到了一个他妹妹生前住过的一栋房子里。

他一生无儿无女,仅有的一个妹妹在几年前就不幸病逝了。就是在这里,这栋房子里。

他只想在他余下的时间里,静静待着这儿。

黄金牙是他的妹夫,可对于这个人,赵天阔可是心怀芥蒂的。

十年前,在他们赵家落魄的时候,这个人可没少给赵天阔脸色看。

可在赵天阔凭自己的本事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之后,这个人的态度立即就来了个360度的大转弯。

典型的见风使舵,势利眼,不带一点掩饰。

他却不曾想,就因为他的见风使舵,赵天阔对他更轻视了。

他猜出赵天阔是得病了,只不过因为赵天阔让人严密封锁的缘故,黄金牙也没法知道他得的什么病。

直到今天,黄金牙带来了一个据他自己说,治好了他的糖尿病的“神医”。

赵天阔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是非常不屑的,黄金牙之所以这么关心他,无非是想在他死后能从他的资产里分出一杯羹!但是,可能么?黄金牙还不知道,赵天阔留下的那封遗嘱里,清清楚楚写明,他死后留下的遗产,将全部捐赠出去!

不过,那个年轻的医生倒是给了赵天阔很大的意外。

赵天阔的病情,因为赵天阔极力封锁消息的缘故,除了他跟随他多年的一两个心腹,根本就没人知道。即使是黄金牙,也只是察言观色,猜出来赵天阔是得病了,但却绝对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

他却能一语道出!

这不能不让他动容。

但仔细思考了一遍,全世界都治不好的病,这么年轻的医生能顶什么用么?如果他说他能百分百治好赵天阔的病,这个人肯定是个骗子!赵天阔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赶出去!

反而是他后面的话,让赵天阔有点相信了。或者说赵天阔宁愿相信——

除了那些脑子进水了的人,谁都不会嫌自己的命长。

如果能够多活几年,那就能了却他许多遗憾了……

赵天阔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在楚旦定的要求下,黄金牙急匆匆地赶出去买了一盒金针回来。

楚旦定让赵天阔横躺在床上,赤裸上半身。

过了一会儿,整整一盒一百根金针,就完完全全地插在了赵天阔的身体上。

可以说话吗?”赵天阔的脸上也插满了金针。

有的中医在给人施针的时候,是不允许病人说话的,只能静卧着,所以赵天阔这样问。

“如果你不怕痛的话,可以。”楚旦定一边快速地弹动着那些金针,他的动作看上去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那你先出去吧。”这句话是对黄金牙说的,黄金牙没敢废话,立刻就退出了房间。

看你插针的手法很特别啊!”赵天阔说。楚旦定的施针手法确实很特别,他一只手托着放针的盒子,另一只手一抓就是一大把针,注意,不是一把,是一大把的针!然后好像有肉的地方就插一样,胡乱插了一通,一百支金针不到一分钟就插完了……

“你不相信我,还让我治?”楚旦定说着,手上却没停下,手指不停弹着金针。

赵天阔立即感觉到一阵阵酸麻痛从身上传来,他眉头都不敢皱,因为他的眉头上也插着金针。

“不,恰恰相反,我更信了。”因为身上传来的酸麻痛,赵天阔的声音有种在颤抖的感觉。非常时期,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赵天阔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正因为楚天阔的手法独特,他反而更相信了。

“你的医术哪里学来的?”赵天阔问,努力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为身上传来的酸痛越来越加剧了。

“自学!”楚旦定很随意的说道,一边加快了弹针的速度。

赵天阔当然不会相信。身上的酸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越来越清晰的痛!赵天阔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汗水正像流水一样潺潺往下淌。

“你为什么学医?”赵天阔喘着粗气胡乱问道,身体上的疼痛即便是一向坚忍的他也感到难以忍受,他只想通过谈话转开自己的注意力。

楚旦定闻言怔住了,“为什么学医……”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学过,他只是选择了而已,就像做了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单项选择题。

但他又想到,为什么会选择医学知识传输?对了,是因为自己的手指。

他随即回忆起他在公安局里的经历。

因为他的身份卑微,警察就能随意地严刑拷问自己,因为他的卑微,陈庆之仅仅是因为怀疑就能折了自己两根手指。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好朋友也因此而受连累。而这一切,始源于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好心救人却反被侮。

做好事是没错的,错的是他的身份地位实在太卑微了……

楚旦定在沉默了半晌后,给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为了做好事之后,不会被人抓到警察局里。”

赵天阔却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在思考他的话。

楚旦定已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好了,你再躺一会儿,我列个单出来给你,照着上面吃药,半年之内可以保你不死……半年后再来找我帮你施针。”

“或许,我可以帮你拿回尊严。”赵天阔忽然开口说到。

正在走出房间的楚旦定听到这句话,身体一震,在原地稍稍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随即走了出去。

赵天阔只听到房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懒散却异常坚定的声音:“我丢的东西,我可以自己找回来!”

赵天阔忽然笑了起来,就像遇到一个老朋友一样的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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