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门子欲哭泪。

完了,放进来的人,还是个惹事的。

沈靼气急反笑:“本将的决定何时能由一个奴才指手画脚了!拖出去,杖责三十!”

跟来的门子腿一抖。

老爷今日一看就是在气头上啊!这小伙倒好,直接撞到了枪口上,成了老爷的出气筒。

还好老爷没罚他看门不力,不然他这身子骨,怕是要被这几十板子给要了命去。

钱临沂面不改色,口吻冷静:“二房沈二夫人在执掌中馈期间借职务之便转移将军府钱财补贴奸夫,不配拥有执掌中馈之权!”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就连沈雪,都停止了抽噎,震惊的看向她的母亲。

若是以往,她此刻第一反应定是怒斥这个奴才胡说八道,泼主子脏水。

然这次,她偏生知道了沈二夫人急着执掌中馈是怕沈晤歌发现账簿的问题,这一点,和钱临沂说的分毫不差。

整个正厅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王欣茹气急败坏道:“哪儿来的狗奴才,竟敢给主子编造是非?人呢,不是说杖责吗,愣着做什么!”

她起身呵斥那几个因为钱临沂的话太过震惊而停步的奴才,口吻颇有几分急切。

钱临沂瞥了王欣茹一眼:“沈二夫人既然行得正坐得端,急什么,怕人说?”

王欣茹:“是不愿你在此胡说八道,脏了父亲的眼!父亲忙碌,难得得空,可不是看你这奴才在这里碍眼的。”

沈靼眯起眼,看着眼前一幕,眼底有几分古怪。

若是以往,有个莫名其妙的人上来说老二媳妇做下这般不堪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不会搭理的。

可偏偏,王欣茹此前陷害沈晤歌,拖累将军府名声一事还历历在目。

沈靼敲了敲桌面:“你们几个先下去。”

“父亲!”

王欣茹看着那几个本来上前严惩钱临沂的人听沈靼的吩咐退了下去,顿时明白的沈靼的意思,当即有些慌乱:“父亲,儿媳在嫁入将军府那么多年,难道您就一点都不信儿媳吗?”

沈靼皱眉,似乎对王欣茹如此激烈的态度很是不满:“既然没做过,就安静坐着听。”

王欣茹不甘心,还要说什么,却被沈雪拉住了衣袖。

沈雪一番旁观下来,反倒比当局者知道如何趋利避害,当即依着沈靼的话,拉着王欣茹在椅子上坐下。

沈靼见两人配合,神色舒展了些,目光看向钱临沂:“你是谁?有何证据证明老二媳妇做下了此事?”

王欣茹作为早早就嫁入骠骑将军府的儿媳,沈靼自认对她也算了解。

若说偷改账簿这种事,他是信得。

毕竟王欣茹的性子摆在那里,这里克扣点,那里稍微拿点,他倒也能忍。

毕竟是将军府的人,捞油水又能多捞到哪里去呢?

至于奸夫、转移大量家产给奸夫这种鬼话,他就不信了。

当年沈府还未发家,王欣茹也不过是个丫鬟,因着在他的二子受伤期间衣不解带的照顾,于是两人互生情绪。

当时他不允许二人在一起,这二人想尽办法求他。

多少是有些感情的。

就算后来二人感情变差了,也不至于冒出一个奸夫来。

那转移家产给奸夫一事,就更唐了。

钱临沂丝毫不惧怕沈靼审视的目光:“叫钱临沂,是钱先生身边的一起整理账簿的小伙计。”

听到这个青年的身份,王欣茹心中突了一下。

千算万算,没算到关键时刻会冒出一个钱先生身边的叛徒来。

沈靼眯眼:“账房的啊,钱先生身边的人。你不会还有指责钱先生吧?”

钱临沂毫不畏惧:“没错。”

“笑话!”

沈靼大笑:“钱先生在骠骑将军府多年,最是忠诚,你说钱先生有问题?空口凭!”

钱临沂指了指手中的那些账簿:“老爷,这些年所有他们篡改账簿,谋取将军府钱财的记录都在这些账簿中,白字黑字,我没有半句虚言。这上面整整齐齐,全是沈二夫人的罪证!”

王欣茹的目光黏着在钱临沂手中的账簿上,手心寒湿,心中一阵狂跳。

许是钱临沂一介布衣却依旧镇定不卑不亢,又许是钱临沂手中的那些账簿太过整齐,王欣茹的心里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慌过。

她压下心中慌乱,站起身喝道:“我王欣茹嫁入将军府以来堂堂正正,相夫教子,何时做过逾矩之事?我执掌中馈十几年,何时有人说过我做事不公?将军府里里外外井井有条,若真动了将军府钱财,沈家兵的用度怎会不受影响?这样的脏水,本夫人不认!”

钱临沂不慌不忙:“这就是二夫人您的高明之处。”

说着,他走上前,将手中的账簿送到了李管家手中。

李管家接过,走上去交给了沈靼。

王欣茹看着那叠账簿被送到沈靼的手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扑上去将那账本从钱临沂的手中拍落冲动。

沈雪牢牢的按住王欣茹,生怕她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哗——

哗——

是纸张翻页的声音。

从沈靼从李管家手中接过账簿的那一刻起,长柏院的正厅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显得他翻阅账簿的声音尤其的响亮。

王欣茹的手有些颤抖。

账簿的事情,定然是瞒不住了。

这个钱临沂今日如此胸有成竹,身份又是账房的人,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万万不会跳出来指认她的。

果然,在漫长的安静之后,她听到了巨大的书册被拍在桌上的声音。

沈靼用了很大的力气,大半的账本直接从桌上震落在地,风一吹,哗啦啦的翻动。

她哆哆嗦嗦的往地上翻开的账簿上瞟去,随即,面色惨白如纸。

只见那被风吹开的账簿上,书页随便一动,便能够看到密密麻麻朱红色的标记!

不用看也知道,这些年她在账簿上所动的手脚,都被钱临沂标注出来了!

一时间,正厅之中无人说话。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沈靼丢下手中最后一本账簿,视线慢慢的落在了下方的王欣茹身上。

仅四目相对一瞬,王欣茹便明白了。
"

点击阅读全文